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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14

天色黯淡,有月无星,让着林间像是笼了一层牛乳,多了几分朦胧之色,篝火烧的正旺,篝火旁边有一溪活水蜿蜒淌过,众人就着溪水把食材清理干净,这群人年纪相当,也只有陈平稍微年长些,不一会儿也不向最初那么拘束,开始没了大小,又泼又追的。林殊早就跳入水中,把猪尿包里灌了满满的水,乘萧景琰不注意朝他砸去,血水还有混杂的黄色液体沾了萧景琰一脸。林殊嗦嗦地缩了下脖子,转身拔腿就逃。

“小殊!”萧景琰气得咬牙切齿,把地上的猪尿包又灌满了水,又拖了跟没洗干净的猪大肠,朝着林殊追去:“你给我站住!别跑!”
顿时大面积受灾,众人又陷入了混战之中。

一直疯到月上枝头,大家才嘻嘻哈哈住了手,把支架竖起,将那野猪还有鹿子长长的穿了起来,卫铮一副大厨的形象,一会切肉一会抹盐,林殊萧景琰只有看的份儿,只有巴巴的等着。
待肉质金黄,香气四溢时,众人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狂吞口水,就像群饿狼似的,朝着这烤肉越靠越近。
卫铮恶狠狠地挥刀格开那群眼冒绿光的饿狼,没好气道:"去去去,还没好呢,急什么急!”

终于等到肉烤好了,众人一拥而上,争争抢抢好不快活,萧景琰用腰刀将肉切成小块,在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果真肉质鲜美,香酥可口,却见林殊抢着一块猪脚,抱着大啃特啃,吃得一脸满足,萧景琰嘴角的笑意加深了,索性丢了自己的腰刀,也学着众人直接用嘴,吃的油光满面,抬眼正好看着林殊正望着自己,笑得牙不见眼,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流,军中的袍泽之情,自己似乎懂了。

篝火明亮,熊熊晃动的是如火似血的焰色。
众人拎着个酒坛四处拼酒,气氛好不热闹,列战英也上前给萧景琰敬酒,道:“上次多谢七殿下开恩。我先干为敬”言罢,抬起酒坛大有饮完之意。
萧景琰朗声一笑:“痛快!”也端起酒坛与他对饮。
众人顿时大声叫好,为两人助威。
酒饮尽时,两人将酒坛砸与地上,那碎片四溅开来,两人相视一笑,好不痛快!
众人见萧景琰没有什么皇子架子,便纷纷上前同萧景琰拼酒,萧景琰来者不拒,都是碗到酒满,走了几轮了,还是面不改色,张奎都喝得有些晕晕乎乎了,早忘记什么军中等级,过去一把勾住萧景琰的脖子,大着舌头道:“七,,七殿下,这喝酒我,,我敬你,你,,你就是酒中之圣!我,,我就是那什么,酒里边的,,,”张奎歪着头,使劲想词,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酒中之鬼,一喝就成鬼”林殊踢开张奎,萧景琰见是林殊,空洞茫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神采,林殊自然知道萧景琰已经醉的不行了,可惜这小子喝酒不上脸,就算在喝十坛,他还是这副样子。便抢过萧景琰手中的酒坛,笑道:“来,我替他喝!”
众人见林殊喝得豪爽,不由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这刀啊剑啊,好像还没收好,全都讪笑起来,“少帅,这酒是慢慢品的,喝太急可容易醉了。
“少帅,你随意,随意,随意就好”
众人纷纷逃窜开来,生怕林殊一时兴起过来同自己拼酒,万一他再一时兴起要同自己比剑,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萧景琰靠在林殊的背上休息,卫铮坐在篝火旁边,把火势拨旺些,火光如橙,将林殊的脸映照得更加红润。
月中天,林中还是一片欢腾,原来张奎正和列战英比试拳脚,这军中历来尚武,酒酣耳热之时,自然会找一些乐子,名曰武助酒兴。
一个是边军战神,一个是赤焰猛将,两人都存了一分要给自家部队长脸的心,这比试也显得格外慎重,众人更是兴奋无比,把能敲响的东西全敲得震天响。
这场地之上顿时暗潮涌动,张奎大着个舌头道:“刀枪棍棒挑什么?”
列战英挑了挑下巴,示意你想用什么随便挑。
张奎犹豫了半天,还是用拳头吧!双手相隔一个正宗的少林罗汉拳起手。
列战英微微一愣,“哟呵,玩真的啊!”然后右手微扬,掌风疾转,人已经贴身攻了过来。
只见两道身影缠斗起来,打得又快又近,众人此时也是喝得七荤八素了,再加上光线也不太好,只能看到一团灰蒙蒙的影子,扭来转去的。
林殊揉了揉眼睛,高声嚷道:“打赌了,打赌了~~谁胜谁负?!”。众人顿时来了兴致,全朝林殊围了过来,
“我赌列战英会胜”萧景琰半眯着眸子,看不太清楚战况,自己同列战英也交过手,对他的手下功夫自然了解,想都不想便选了他。
其他人都是赤焰人,而张奎更是前锋营的猛将,自家人当然要帮自家人,纷纷都赌张奎获胜。
“输了的人,可要给赢的人洗衣服啊!”林殊嘿嘿一笑。
“洗衣服?”众人惊了,貌似选列战英胜的,只有萧景琰,难不成他们着群人的衣服都要让人家七殿下洗,本着厚道的原则,有不少人也叛逃阵营,选择了列战英。
张奎和列战英身形终于慢了下来,一轮急攻之后,张奎一个下盘不稳,被列战英绊倒在地,张奎也不示弱双腿一绞,也把列战英扫倒,两人没什么形象的互缠在一起,你不松手我绝不撒脚,反倒像两个泼皮一般,死赖着了。众人哈哈大笑,将两人围了起来,说些调笑的话,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列将军也能来凑活一下,两人顿时大怒,同时放开手脚,同仇敌忾的追打其他人。
众人四下逃窜,还不忘问:“这算谁赢了?”
“平局,庄家通杀~~~”林殊笑眯眯的回道。

一群人在林间又打闹了好一会,又继续喝酒的喝酒,笑闹的笑闹,玩的好不痛快!最后就连平日里最自律的陈平也喝得东倒西歪,列战英喝得只差没把自己的脑袋放进坛子里了,还一个劲儿的要去找萧景琰拼酒,全场下来,还稍微清醒一点的,恐怕只有林殊和卫铮了。
林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若不是萧景琰靠着他,他早就站了起来,"卫铮,马背上有个包袱,你帮我拿过来吧。”
卫铮点了点头便朝进了林子里,他们的马全都拴在树上,而那匹枣红马又嘶又咬,把其他的马赶到了一边,他则舒舒服服的独占一大片地方。卫铮不由得好笑,他快步过去一手拉住枣红马的马嚼,一手从马背上取下包袱。那马儿很是不满的喷了一个响鼻,卫铮觉得自己已是满脸的喷沫了,卫铮擦了擦脸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小霸王!
林殊接过卫铮递来的包袱,手脚麻利的打开,只见里边放着一柄短剑,短萧,还有一些瓶瓶罐罐;林殊从里边取出一个小瓶子,匀了几粒白色的药丸,用手拐碰了碰靠在自己背上的萧景琰,轻声道:“景琰,吃点醒酒药。”萧景琰被他拐得不太舒服,嘴里嘟囔了几句,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林殊无法只得让卫铮帮忙扶住萧景琰,自己则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废了一番功夫才把药丸送了下去。

林殊朝卫铮扬眉一笑道:“景琰不像我,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他可是会难受好些天呢。”
“七殿下,真不像京中的那些贵族”卫铮由衷的说道。
林殊把瓶子收进包袱里,手指碰到了短萧。他顺手将它取了出来,手指在微冷的骨管上摩挲,“卫铮,你觉得京中的贵族应该是什么样的?”
卫铮一时哑然,贵族么?不都是高傲优雅,雍容华贵么,永远都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像林殊和萧景琰,虽是王室贵胄,世家高阁,却愿意同他们这群底层的官兵打成一片。
“如今战事平定,这里没有什么皇子将军,只有一群战场上生死相携的兄弟!”
卫铮脸色变了几变,眼中雾气蕴育,“兄弟?兄弟吗?”
“是啊!我把我的后背可交给你了。”林殊仿佛没有发觉卫铮心中的震动,他只是垂下头替萧景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卫铮只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火热得像是要烧灼出来一般,平淡却又理所当然的声音,如同奔腾的洪水,狂野的猛兽,从心头踏过,摧枯拉朽一般,卫铮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了。
他只是深深的望着林殊,像是誓言一般,“少帅!卫铮会永远守护着你的背后!”

林殊抬起头,视线正好撞进卫铮认真到决然的眼里,微微一楞,不由得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林殊抬起右手握拳朝向他,笑道:"说定了!“
卫铮也右手朝他拳上一击,朗声笑道:”说定了!”

“什么说定了?”喝得已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列战英晃晃悠悠的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可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身形朝前扑倒,正好躺在一旁的李义身上,两人滚做一团。
林殊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众人也喝累了,索性互相倚靠在一起,坐在火堆旁围,萧景琰服下药丸,酒气也稍微散了些,他靠着林殊坐了起来。见林殊手里拿着短萧,便让他吹首曲子来听听,林殊仔细端详着萧景琰的脸色,见他神情仍然有些恍惚,顿时头大,“他又来了!喝醉了就......”
短萧音色苍茫悠远,众人都安静下来。
月影篝火下,月色泻出的乳白的月影,飘飘洒洒的如细雨泻落在林殊身上,衬得那人如玉一般的容颜就像发着光一般,那短萧握在修长指间,清灵俊逸,吹奏之曲却有金戈铁马之意。
“蹭~~”一声轻响,只见萧景琰早按捺不住,一把拔出佩剑,合着林殊的萧音舞起剑来,刚柔并济,轻灵如燕,要多潇洒便有多潇洒,要多帅气便有多帅气。
林殊实在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这人喝醉了就是只发情的孔雀!见人就开屏~~”
音调急转,萧音变得轻柔飘渺,似是,如慕如诉,萧景琰剑锋收势,游龙戏凤。
箫声再转,明明是呜咽之声,却给人一种冷涩肃杀的感觉,声声入耳,宛如置身沙场,眼前尽是绵绵无尽的厮杀,一片血雨腥风。
萧景琰剑势渐快,一片银光裹在周身,那正是干云豪气,飒爽英姿,血战黄沙百死不悔的毅然决然,他剑尖斜淋淋直指地面,眼光却望着林殊,四目相对,彼此相知,萧景琰忽然觉得胸中一阵暖意,如同春日,心中一角被温柔拂过,众人听得心潮澎湃,看得热血沸腾,胸有如雷战鼓,纷纷拔剑相击,合着拍子,纵声而歌。豪迈的歌声响彻林间。一遍又一遍,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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