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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靖苏原著向 沧海月明珠有泪3

萧景琰送过庭生,绕道至芷萝院,拜见母亲。他回京已有两日,之前一直忙着在兵部交割一些事务,方得空闲,又忙着去宁国侯府救庭生,是故一直未能得空见到母亲。本预备明日再来请安,然而今日在宁国侯府遇到的人和事以及自己做出的决定都是那样的离奇,离奇到此刻静心思之,仍如一场幻梦。然而不管是幻梦也好现实也罢,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都必须让母亲知道,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

         得报爱子归来,静嫔自然喜出望外,亲身迎出,甫一看见那静立于香萝道外的熟悉身影,英朗如故,俊拔如故,视线便立时模糊,却又立刻苦苦忍住,只颤声叫了一声:“景琰!”

         萧景琰亦是心头激荡,急行几步上前,撩衣下拜:“儿臣见过——”

         “母亲”二字未出,便被一把扶住,静嫔定定凝望着儿子,一双秀目霎时泛红。这个孩子,是她所有的骄傲与希望,以及无尽担忧的来源。每一次他离京出征,做母亲的心便会揪成一团,怕他激愤难遣、怕他忧伤自苦、怕他一去不归。不被重视如何?受冷落打压又如何?只要他能平安,世间一切风雨,自有母子甘苦共担。

         萧景琰一动不动的跪着,任由母亲定定的将自己看个仔细,静静待她情绪平复后方才微笑道:“母亲这样难过,是不高兴看见孩儿么?”

         静嫔横他一眼,伸手拉他起身,由他伸出手来,轻柔的替自己拭泪。定定凝望着那半年未见的熟悉的脸,心中悲喜交集,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萧景琰忙道:“母亲,外面太冷,孩儿扶您进去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儿臣有事,要想母亲禀报。”

         静嫔一怔,但见他神情凝重眸色幽沉,便知其事非小,当下不再多说,伸手拉他进殿,摒退闲杂人等。

待萧景琰将宁国侯府雪庐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叙述完毕时,静嫔神色渐凝,低头沉默不语。

         “儿臣已经答应了他,”萧景琰淡淡道;“现在来征询母亲的意思。”

         “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这个评语我亦有耳闻。此言即由琅琊阁主说出,料来绝不会错。”静嫔抬头看着儿子,眸色竟已沉静:“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母亲也不会拦你。我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萧景琰浓眉微动:“请母亲示下。”

         “你生性刚直,宁折不弯,厌恶权谋纷争,过于看重情义。而那位苏哲却是心机深沉的谋士,本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人,且今日又以庭生之事相胁相诱,更是触动了你的底线。你不擅圆滑不屑伪饰,那苏先生即是麒麟之才,必也是心性高傲受不得委屈之人——这样的你们,日后该如何相处合作?”

         萧景琰细细一想,只觉大是有理,不由攒起眉心,大见踌躇。

         静嫔候他细想,并不催促,因为她知道,只有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景琰日后才不会后悔。

         深思良久之后,萧景琰终于抬起头来,神情决然,眸色已经坚定如铁:“母亲之言有理,但孩儿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自知必有权衡取舍,何况那苏哲若真能救出庭生,便可算得祁王府的恩人,亦是孩儿的恩人。为了庭生,牺牲一点个人的喜好感觉,我想我还是做得到的。”

         静嫔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微微抿了抿唇,眸色突转凛冽,冷冷道:“当然,只有等他就出庭生之后,一切,才有开始的机会。”

         静嫔心中微微叹息,知道儿子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一时胸中百感交集,自己也辨不清是何滋味。正神思复杂时,手上一暖,已被儿子紧紧握住,抬眸,景琰的目光灼灼而恳切:“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静嫔微怔,顿了半天才柔声:“你说。”

         “这条路,是孩儿自己选择的,无论再苦再难孩儿也会坚持走下去,请母亲置身事外。您只要旁观就好,无论怎样都不要插手,不要试图帮助儿臣,不能卷身其中......”萧景琰说着,声音渐低渐消:“只因儿臣一己执念,已让母亲委屈多年,若再因此事连累母亲,那儿臣纵死——”

         “景琰。”静嫔轻声打断他,伸手轻轻理顺他鬓边几根凌乱的发丝,静静注视他良久,放柔柔一笑:“我答应你,绝不做任何让你担心的事情。”

         萧景琰微笑起来:“多谢母亲。”

         “谢什么?”静嫔伸指在他额上轻轻一敲,眸色突转凝重:“景琰,母亲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你也要听听母亲的一句话。”

         萧景琰神色一整:“请母亲吩咐。”

         “那位苏先生舍弃了太子和誉王那边的捷径不走,而一心选择了你,且不论他动机如何,这终究是一份扶助的情义。景琰,不管你请不情愿,母亲都希望你日后不要薄待了他,至少在以后相处时,态度尽量温和一些,万万不可过于冷硬,老给人家脸色看,行么?”

         萧景琰想不通一个只会争权夺利的谋士心中有何“情义”可言,但他亦明白母亲是为了自己好,终究不敢辩驳,顿了顿还是勉强答了一句:“儿臣尽量就是。”

同一个时间,雪庐内的梅长苏静静注视着趴在自己膝前拨弄着狐裘雪白软毛的少年,忽地轻轻问了一句;“飞流,那个人,你看清楚了么?”

         少年抬头,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忽又点头:“庭生!”

         “不,不是庭生。”梅长苏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的微笑,只是那眼神怔忡,早已不知散去了哪里;“我们飞流,当然是不会伤害庭生的。苏哥哥说的,是另外那个人——你看清楚他了么?”

         飞流歪头想了想,点头。

         梅长苏笑道:“他没有变多少,是不是?”

         少年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梅长苏笑着揉捻着少年鬓角的发丝,眼神亮亮的,不只是在和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他.......还是那个性子啊......二话不说,就那样一路冲进来......没办法,遇上关心的事,他总是这么冲动,过去是,现在还是;而且,你看见没有?他很讨厌我.......”梅长苏说着说着,忽地笑出声来:“这也难怪,他一直最讨厌谋士的,说他们深沉弄权不择手段,那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么多年过去,他只可能更讨厌才是......不只是他,苏哥哥以前也是一样啊.......”他深深喟叹一声,看着少年:“飞流,苏哥哥看起来就是个谋士,是不是?”

         飞流眨眨眼睛,呆呆的看着苏哥哥,只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梅长苏似乎并未指望他能回答,笑着拍拍他的头,仍是自言自语:“不过,他倒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讨厌就讨厌,干么表现的那样明显?生怕我看不出来么?呵呵呵.......”他笑了两声,忽地咳嗽起来,飞流赶忙上前,被他摆手止住,自己缓缓调平气息。再抬头时,那眸色依旧,湛黑幽深,水一样明澈,遮住内里无限思绪,看着少年,笑着把那句话接下去:“这也难怪,毕竟,他.......他已经认不出我了......”

         飞流看着苏哥哥的微笑,忽地莫名的有些不安,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梅长苏怔忡半晌,才发现飞流正定定看着自己,满目惶惑,便微笑着拍拍他的手臂,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眼睛,低声:“飞流,你答应苏哥哥......”

         飞流等着,他却没有了下文,少年眨眨眼睛,凑过去细听,却见苏哥哥只是闭眼假寐,没有了再说的意思,正疑惑间,梅长苏的唇边慢慢溢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永远不要伤害他......”

         那声音轻若游丝,似下一瞬便要飘散在空气中。可少年听到了,疑惑地重复;“永远?”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以前苏哥哥从未说过“永远”,哪怕是对萧景睿、言豫津和谢弼,苏哥哥也只是叮嘱“不要伤害”,并不曾说过“永远”。

         “是的,永远。”梅长苏睁开眼睛,拉过少年的手,紧紧握住,看着他,眼神灼亮:“永远,就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伤害他。”紧紧盯住少年的眼睛,郑重的补了四个字:“一丝一毫。”

         少年看不懂苏哥哥此刻的表情,却听懂了他的吩咐,单纯的心思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

         梅长苏微笑起来,拍了拍少年的手,正要再说什么,雪庐外又有人声。原来是萧景睿见他下午咳得太厉害,终究不放心,便召了位御医前来诊视。梅长苏叹了口气,放开少年,命他去将人迎进来,自己小心的收敛好所有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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